银元之下,还有两种辅币,第一级是“银角子”,南方称为“毫子”;第二级是“铜元”,俗称“铜板”。这两种辅币,并不是十进制,是要跟着银价、铜价的上落而定,所以又称“小洋”,兑换店天天有市价牌子挂出,一元能换铜板多少?那时市价没有多大上落,银元一枚,可换铜元一百二十八枚左右。
白银七钱三分的银元已很重,要是有一百银元的交易,重量即达七十三两,这是不可能带在身边的,因此市面上大宗交易,都用钱庄的庄票,后来钞票也通行起来了。
可是银行与钱庄的库存,仍以白银为本位。一切用银元作为流通品,往来结算只是使用银元,所以每天一清早在银行、钱庄汇集之区,可以见到行庄的老司务(即工役)背上负着一个黄藤笆斗,漆上了钱庄名称的黑字,里面盛着银元,互相递解。数目大的要用特制的铁框厚木箱解款,钞票就没有这种麻烦。好在解银元的木箱既笨又重,必须两人才抬得动,抢劫是不可能的,况且那时治安良好,在银行和钱庄区的警卫也极严密,盗劫绝少发生,抢笆斗的事十数年中偶或有之,劫银箱的事简直不曾听见过。
银元放在身边,锵锵有声,而且白花花的色泽更是炫眼,所以旧时个人携带大量银元容易发生事故,俗语所谓“财不露白”,“白”字旧时指银元宝或白银,后来即指白银制成的银元。
钞票轻而易于携带,不会惹人注目,于是钞票的通行越来越旺,使用大量银元的机会日渐减少,大抵十元以下的往来,都用银元,十元以上的则用钞票。钞票分一元、五元、十元、五十元四种,百元钞票我没有见过。
有一部书,是吕留良(即女侠吕四娘的父亲)手写的医书,题跋琳琅满目,因为后来吕留良被陷入文字狱,这部书没有人敢出版,徐小圃看了,坚决地要我转让给他,说是他有一把吕留良的剑,正可以和这部书配对,他竟然不问我同意与否,就开了五百元的庄票一纸,把书取去。诸如此类,我让出旧书十部左右,就收回了二千多元。我的太太,在瑞蚨祥买到两件玄狐的皮统子,每件代价为八十元,想各做大衣一件,但是因为配不到好的獭绒皮领,搁置了三年还没有去做,后来抛球场大集成皮货号开幕,他们知道我有两件皮统子,也来情商要我转让,他们肯出价每件六百元,因为那时节上好的玄狐缺货,我也就让给了他们。太太又以一百二十元买了一对翡翠的耳环,当时的代价并不贵,但是隔了二三十年,我们到了香港,这对翡翠耳环已贵了一千倍,所以我们以一万二千元脱手,但是至今还是懊悔不置,因为现在的市价已涨到五千倍以上,这是万万料不到的。那一次到北平所花的钱,事实上,还使我赚到不少钱。因此我又想起丁福保先生对我说过:“以钱赚钱,要比劳心劳力赚钱容易得多。”